【隼黑】银龙与黑鸢（三）
4.
“黑烟尽散，银甲闪耀。
中天白月，彼岸金阳。
同生同源，不死不灭。”
银龙睁开眼睛。练了一整天剑的疲惫的男孩仿佛有所察觉，裹着被子往银龙的翅膀下钻了钻。
时隔数天，那位巫术师反复唱诵的词句在今夜突然窜入梦境，像蜂鸟振翅一般在梦中嗡嗡喋喋。
银龙看着男孩乖巧的睡颜，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又轻巧地抬起翅膀挪开身子。过了一小会，窗边出现一个俊美逸群的男人。
月亮凝望着山林，将清辉洒入城堡，温柔地点亮了这盏华美圣洁的银灯。
男人的白发宛如极北地区的天山顶上千年不化的白雪，美丽，纯净，不可玷污。
他睁开双眼，就是冰雪中傲然盛开的鲜红玫瑰。
暗夜如同偌大的圣殿，冰冷而空寂。他站在月光下，璀璨生辉，宛若神祗降临。
银龙走进书房。他现在没有睡意，所以想继续研究一件事。
不是巫术师的“预言”，而是跟男孩有关。
龙的夜视力很好，他没有点灯就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研究笔记。
银龙肯定男孩身上有某种力量，能够让低级异兽直接臣服而普通人类又感受不到。
但能够让龙都感知不出的神秘力量……银龙的笔停下了。他站起身，从书柜里挑出几本古书。
嗯？银龙顿了一下。他低头时看到了男孩带来的那本大书。
银龙微微思索了一下，将那本书抽出，回到书桌前。
封面没写书名，只画了一条凶猛的巨龙，张着大口冲下方咆哮。一名勇者站在山顶，英姿雄发，拔出宝剑直指巨龙。男孩的书一看就已经被翻了很多次，书页没有折皱，但边缘都已起毛。银龙快速地翻阅了一下大致的内容，轻轻挑了挑眉。
还真的全都是龙和勇者的故事啊。
银龙回忆起在巫术街的那天，男孩回到休息处后向自己道歉说他当初不是因为迷路摔倒才一身伤的，他其实是被城镇里的人们用石块和树枝赶出来的。
以前他们只是离我远远的，几乎没人跟我说话。突然有一天开始，所有人看到我都会喊恶魔。
然后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一天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他们让我滚出城镇，因为城邦领主的御用巫师说金色的眼睛是只有恶魔才会有的，所以我会带来灾厄。
石块树枝打到身上还是有点疼的，最后我就带着一本书翻窗子逃走了，啊我的速度应该还蛮快的哈哈……那本书是我从隔壁城镇的大书店里买来的，省吃俭用了好久呢，是我九岁的生日礼物。
男孩坐在壁炉旁边，盯着跳动的焰火，抱着双腿安安静静地说道。
隼白你曾经问过我想不想回去看看，我说不想回去，因为很喜欢龙，很喜欢你……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
而且，就算回去了，我还是会被赶走吧。
一时间周围俱寂，唯有木柴燃烧的啪嚓声落地可闻。
银龙不知何时来到了男孩身边。他看了眼有些茫然的男孩，说道，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龙能分辨善恶，你身上没有恶魔的气息。
男孩沉默一会，小声道，隼白，谢谢你。
银龙用翅膀轻轻拍了下男孩的后背作为回应。
隼白你教我用剑吧。男孩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万一，只是万一，万一有危险来临时，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银龙的翅膀微微扇动了下，风带起火焰摇晃。
那你要好好练习啊。看着小小一只还没长开的男孩，银龙忍住笑意说。
男孩兴致勃勃地要跟银龙击掌立誓。银龙坐在地上，冲男孩抬起手掌。
啪。男孩放下手，清亮的眼中浮光跃金。
“我，小黑，会成为保护隼白的勇者！”
忽然书页间有一张纸条飘落。银龙将其捡起来展开。纸上有一条用稚嫩的线条画的飞龙，龙的旁边是一段男孩写的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非常漂亮的银龙，他叫隼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巨龙，独自生活，远离了所有的动乱。没有公主来打扰他，也没有勇者来讨伐他，他便自由自在地活到永远。 End
“隼白”二字被圈了起来，引出一个箭头指向飞龙。
模仿着故事格式写的小短文？银龙看了眼张牙舞爪的飞龙，内心暗暗吐槽一句画得好丑，然后小心地把纸条夹到自己的一本藏书里。
银龙把男孩的书放回书柜，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就继续研究吧。
男孩从银龙那里得到了一把宝剑。银龙说这虽然是几百年前的古剑，但是锋利依旧。
哇，是镶有宝石的剑呢！男孩兴奋地举着剑做了一个刺穿的动作。剑柄上，一颗圆形的黄宝石滤出了阳光流金的色泽。
本来那里是空的，为了美观我就挑了一颗镶上去了。银龙化身成人，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长剑。
既然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用剑方法，那么接下来……银龙优雅地将剑举到胸前。
就要训练你的反应速度了。只要能碰到我的衣角，就算你赢。
电光火石间，银龙已在男孩身边进退多次。男孩没见过这么凌厉快速的攻击，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便勉强举剑防御，还是避不了身上的衣物被魅影般的剑气划破。
但是我不会输的！男孩睁大眼睛，向预判的一处歘地刺去——
很可惜，没刺中。银龙出现在剑锋旁边。
男人鬓若刀裁，雪白的长发高高地束起扎在脑后，被风牵引展成漂亮的帷幕。他脖子上戴的那串白晶项链，随着他的行动甩出闪电般夺目的优美光迹。
看着男孩不服气的样子，银龙微微一笑。
那么，调整好呼吸，继续练习。
“领主大人，如果能找到那对宝石，便可以获得永生。”
城堡的会议厅内，只有巫术师的声音回荡着。他恭恭敬敬地向窗前的人行礼，耐心地等待着领主的回应。
领主沉默半晌，缓缓地说道，你已经知道那对宝石的下落了吗？
十分抱歉，因在下能力有限，暂时还不能确定具体的地点。但是——在下知道在北方的提亚马特山*上有一条热衷于收集世间珍稀宝石的银色巨龙，或许，“荷鲁斯之眼”就在那里。
领主向一旁跨了一步，半个身子隐没进窗帘的阴影。
有多少把握？领主转头问道，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黯淡。
巫术师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平静地回答，在下已通过占卜得知银龙的弱点，而大人的军队又战无不胜……这次讨伐，必将胜利。
领主背着双手低头走了几步，最终看向巫术师，点点头：那么，这次就交给你和卫队长了。
若是找不到荷鲁斯之眼，那就带些别的宝石回来。
是，必将如您所愿。巫术师缓缓地鞠躬。面具挡住阳光掩住相貌，他的眼中满是狰狞的笑意。
* 提亚马特山：架空地名，名字来源是提亚玛特，又被称为龙，巴比伦神话人物，代表海。
